最近，我先后读到两本精彩的学人传记，一本是葛剑雄先生写其师谭其骧的《悠悠长水》，一本是顾潮女士写其父顾颉刚的《历劫终教志不灰》。两本书中，一个时常出现的名字总是勾起我的心事，他就是冯家?。冯先生是一位专治中国边疆史、西北民族史和历史地理方面的专家。30年代，谭其骧和他先后与老师顾颉刚一起编辑《禹贡》半月刊，创办禹贡学会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，在国界的确定过程中，冯先生也有鲜为人知的贡献。由于他早在1970年去世，所以现在很少有人提起他的名字。
我无缘认识冯先生，只是今年春节后，一个偶然的机会，见到了冯先生的夫人。她和我念叨起冯先生活着的时候，写过一篇研究李白身世的论文，后来，院长要看，派人取走之后，却署上自己的大名发表了。老太太一提起此事就生气，连声说：骗子，骗子！我问老太太：家里还有底稿么？她说，没有。我又问：还记得文章的题目么？她说，不记得。老太太是一位画家，原先在中央美术学院教书，对丈夫的专业并不在行，况且今年已经87岁，记忆力也不行了。我相信她说的事不是空穴来风。可证据呢？拿不出来。那位院长也早已成了古人。
后来，我和一位朋友提起此事，他说，把那位院长的全集找来，看看哪篇文章属于冯先生多年研究的领域，不就清楚了么？我说，弄清楚了又有什么用？最多不过是间接证据，也不能让著作权还家。况且，当时中国有多少领导署名的论文出自下级之手，这一篇又算得了什么？朋友说，不然，政论由秘书人员代笔，领导宣读或署名发表，是中外常规。但对学术论文，如果也这么干，在当时也不合治学的规范和做人的规范。我觉得也是。可这个谜团，恐怕已经不是我辈能够澄清的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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